《無心花集》
一時孤寂

水面拉扯著幼細的花紋,像葉子上的脈線,像人手掌上的羅紋。

這是水的神經。神經碰到了船,船沒有在意它,反彈了回來;神經碰到了岸,岸也是一臉不屑,雙手回絕。

她杏仁般的眼睛留駐湖面,形單影隻,魚蝦都裝著沒有看見,一點兒不感冒。

天堂處是些無精打采的雲,時兒拉長一張猴臉,樣子難看給自己看;時兒張個虎口,緩緩地打個哈欠;時兒展現一對蝶翅,欲飛而不動。

它們只是在做它們想做的事,哪怕什麼也做不成。

蜜蜂在尋找食物,生產著情愛的甜蜜,別人都只顧來拿來竊,就如名人的名,誰都想來沾一點,卻不願對其發出真情。

蠢蠢笨笨的荔枝在樹上吊著,越吊越多,越吊越大,直至被人使力取去,它們仍知覺麻木,壓根兒沒在意世界是孤寂還是熱鬧。

附近有龍眼同樣漫無目的地存在,石榴在遠處似乎也極無聊。日子虛虛浮浮,彷彿只是一連串黑白白黑的光在來來往往。

樹下偶爾傳出莫名其妙的說話和咳嗽,或三幾聲狗嚷,也僅僅引動空氣間一陣微顫。果子們的內心和皮殼仍舊木無反應。

老畫家在寫生,因為沒人理他,所以才溜到這郊外來寫生;因為讓塵世的人事紛擾氣死了心,所以到這難得見人的地域來寫生。以紅紅綠綠,以黃藍白黑,來寫下主觀希望中的活活生生,寫下自己于大自然中仍然在生。

其實因為“死”了,所以寫“生”,寫“生”以證明“生”,實質也證明了“死”。

她觀察著這些,一時感到活著就僅是活著,不單自己沒人理會,而別人別物也是那麼無奈。

各做各的事,不理會別人;別人都在做事,不理會自己。

是自己首先不理會別人,故別人也不理會自己,還是這世間本來就是誰也顧不上誰,各自存在,有關亦無關,各自自慰,各自麻木?

春長花葉,夏聚雀蛇,秋結果實,冬脫綠裝。

看不透的活著就如死,看“透”了的竟又自覺無聊,越發無聊。

她一時心情極淡,也無意扔下幾個傻笑,留給光會傳遞而不會共鳴的空間。

小東子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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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盡形壽禮敬傳承。敬師,重法,實修。
願盡形壽奉法持戒。願盡形壽眾善奉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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