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文接二九三期第五版)

<前往隆務寺>

本來行程有安排去甘加，頂禮「蓮華生大士」修行的山洞，但是因為道路中斷，祇得臨時取消，改道臨夏縣逕赴同仁，參訪「隆務寺」。

我們從黃土高原要進入青康藏高原之間，中間要翻兩座大山，荒郊野外，竟然有羊群三三兩兩啃草，漫步徜徉，情景悠閒，遠遠看去，綠叢裡點點白，景緻秀雅。

羊是藏民的主要牧產品，佔經濟總產值一半。我們在藏族的賽馬會上，看見羊四肢懸綁，倒掛待宰，羊兒全癱無意掙扎，雙眼透露出認命悲傷的神情；一隻成羊售一百人民幣，約合十二美元，生命竟然是這麼的廉價。

車子逐漸上爬，冷風凜洌，寒霧瀰漫，稀稀寥寥的勁草從嶙峋石縫中掙扎著冒出來，最高處海拔三千七百公尺，矮樹不敢長，依山風傾斜，樹身扭結亂曲，緊抱斑駁岩塊；在這種地方，大自然要結束一個生命，毫不眨眼。

無神論的毛司機，在入山前掛上一條白哈達，他說走這趟山路「很需要佛祖保祐」。毛司機開了廿多年車，有一回在深山裡拋錨，徒步七天七夜出山，車子卻是半年後才救出來；他知道這次危路險陡，非比尋常，路況差，路狹窄，一路上按著喇叭開車，戰戰兢兢的怕撞上來車。

我問毛司機有沒有備胎，他回說深山裡駕車最忌諱這種問題，根本沒有備胎。導遊說這個路線是我們自行規劃的，如果是他們，絕對不會帶觀光客來。

山路盡是碎石，巔得頗厲害，坐車像騎馬跳躍；下坡時經過很多河床，河床上的大顆石頭，有重達百斤的。有一段路基被大水沖跨了，形成水溝，水勢湍急，泥漿四溢，一輛大貨卡車看不見凹窪，陷在中間動彈不得。大水阻隔，水面寬有三個車身長，我們兩部小車恐怕難以穿越。

毛司機藝高人膽大，憑感覺摸著硬底路走，曲行通過。到了彼岸，我們趕快下車，唸六字真言為後車打氣；後車依照毛司機的指點，亦步亦趨，終於平安通過。

上師趁機開導毛司機，學佛的人跟一般人不同，如果預知事情的危險，像車子沒有備胎，就會事先修法唸經誦咒，觀想佛菩薩放光注照，請護法神保佑，預防災厄，而不是聽天由命。

山陡路危，不難想像古時候藏人徒步去印度求法的危險。「瑪爾巴」大師不惜生命，三次入印度，前後廿一年，依止「那洛巴」上師學法十六年；第三次隻身赴印度時已經六十歲，家人與弟子都怕他會死在路上，紛紛阻止，甚至於把他準備供養給上師的黃金藏了起來，讓他去不成。他去到印度，又生了一場大病幾乎沒命，病危的時候，他心想：「西藏眾生若是沒有福氣，我就一定會死；若是有福氣，我不用醫藥也會好。」結果，他靠著對上師與三寶的虔心祈禱，病竟然好了。

但是，當瑪爾巴帶回「喜金剛」「拙火定」「奪舍法」「那洛六法」「大手印」等密法時，他痛心的說：「當我把不可思議的密乘心要、殊勝口訣，從印度帶回西藏時，前來歡迎我的連一隻老鼠都沒有。」可見得那時候的藏人對密宗的知識很貧乏。

在三千多公尺海拔的山上，同門生起高山病來了，有的人頭疼，有的人喉痛、耳痛，項台鵬說從小到大也沒這麼痛過，妙華更厲害，下車走兩步就突然暈了過去，趕忙急救。

到了黃南市，駛入平地，司機才把哈達拿了下來。

夜宿古老的黃南賓館，一星級，表示晚上只供給一個小時熱水，八點半到九點半；陰天裡，床單懸掛在外晾乾。房間內陳腐潮溼，同門紛紛搖頭，想換旅館卻無奈。

賓館的歷史悠久，裡面很不潔淨，上師吩咐我們唸大悲咒，做灑淨，用大悲水結界；有人帶了「大威德金剛」的鹽米，就用鹽米做灑淨。

晚餐前，逛逛當地的「康樂市場」，竟然能聽到閩南語歌曲「愛拚才會贏」，有意思。

晚餐後，我們欣賞藏族民俗歌舞劇，劇院裡煙味瀰漫，滿場啃瓜子聲、滿地瓜子殼。內容是演一個唐卡畫家在文革期逃避迫害，前往美國，發跡後衣錦還鄉，與妻女相認的故事。演員的行頭足，又有樂團奏軍樂，熱鬧非凡，不輸台灣的工地秀。

蓮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