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特稿》
尋師天涯路──一個真佛行者真真實實的經歷
文╱蓮花一勇

(文接674期第10版)

《第三部:臺灣之行》

雖然我知道自己是個平凡的人,但我的血液中的確流淌著一種堅韌不拔、百折不回的力量,我的腦子中的確充滿著祖師、聖賢、神仙的思想,那些馬爾巴三赴印度冒死尋找師父那洛巴的故事、那洛巴為尋上師帝洛巴受十二大難考驗的故事、以及密勒日巴在馬爾巴上師處,遭遇種種磨難的故事,所有這些祖師大成就者的事跡,早已深深印在我的心中。

哪一位祖師不是付出了完整的生命,哪一位祖師不是苦到極致,哪一位祖師不是在絕望中前行和成就的?我雖非祖師,但我亦然希望修行的成就啊!

而比起昔日,現在時代的尋師好多了,可以乘飛機,可以租汽車,可以隨處找到飯店旅館,可以在超市買東西,可以打電話,可以刷卡……和昔日的苦難相比,簡直是天壤之別。

一、煞死瘟神

當我剛剛從大溪地返回時, 哥哥從美國打電話告訴我,亞洲正流行一種叫SARS「煞死」的病,叫我小心。我當時聽了,說了一聲「好」,隨後就忘了。

不料,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,SARS疫情越來越嚴重,蔓延之勢迅速覆蓋了東南亞,甚至波及到了美、加,而最為嚴重的地方正是中國大陸和臺灣。死亡人數急劇增加,包括了許多的醫生、護士。在大陸甚至出現了戒嚴,由軍隊出動隔離病源,封鎖交通,省與省之間,市與市之間,有形的聯繫悉被切斷。

在臺灣,為了阻止SARS病人轉移醫院,甚至有市長親自帶人攔截高速公路,其嚴重程度可窺一斑。這世紀大災難甚至波及到了巴西,所有從中國和臺灣回來的中國人,都受到嚴密的檢查和監視。一時間,人心惶惶,人人自危。

我制訂的臺灣尋師之旅的時間漸漸逼近了,然而瘟疫情形之嚴重有增無減,尤其是臺灣,成了全世界的死角,是SARS失控最嚴重之地。我面臨著巨大的危險!生命的危險!所有的人都勸阻我了,母親、姐姐、姐夫、哥哥都為我擔心,他們告訴我說,一旦傳染上SARS,即使好了,肺部的細胞也會死掉70%,終生無法恢復,等於廢人一個。

他們說:何必要冒這樣大的生命的危險?這危險是真真實實的,是怵目驚心的,是血淋淋的現實。

我一直堅持著原定的計劃———在師佛的生日,農曆五月十八日期間去臺灣,我相信那特殊的日期有著特殊的意義,在無形的虛空中,應該有著特殊的象徵。然而反對的力量越來越大,我依然堅持著,但我漸漸地喘不過氣來,電視、報紙、網路、新聞、傳說、熟人的故事、友人的阻止、旅行社的小姐的勸告……越是接近行程的日期,越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和壓力的沉重。

甚至,道友說:「修行人受了菩薩戒,是不能用自己的身體去冒險,進入危險境地的,這是犯戒的!」我呆住了,我無言以對了,我猶豫了……

內心深處依然有著一份堅決,但我以何言語說服我的母親、親友?我如何能讓他們安心?我如何能讓親人坦然接受我進入險地的事實?我如何能讓友人理解這樣的冒天下之大不韙是值得的?

事實上,在我內心深處何嘗不有著矛盾衝突的交戰:在危險的當下和平安的未來之間,我如何選擇?在學習祖師們置死地而受後生的求法精神,與遵守菩薩戒之間,我如何選擇?甚至,在應當尋師與不應尋師之間我如何選擇?師佛文章中不是寫了嗎:不應以色身見如來,師佛是一直在眾弟子的心中的,那麼在這樣的思想和學習那洛巴歷經十二磨難尋找帝洛巴、馬爾巴三赴印度倍極辛苦尋找那洛巴之間,我如何抉擇?

這些是我當時真實的心理寫照,我把矛盾的衝突真實地記錄下來,以便多年以後自己能夠慢慢地反省反思,重新評價,重做結論。也許幾十年之後,在我的人生邁入老年,獨居山林中,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之時,重又讀起昔日年輕時的尋師求法之旅,彼時年邁的我,不知又會有一種什麼樣不同的感受和情懷呢?

二、最後的決定

當時間一天天的逼近,日曆上的日子一個個被劃掉,終於有一天,我必須要做出最後的抉擇了。

那一天,我沐浴更衣,肅穆莊嚴。

在壇城上,謹備香花燈茶果。

我持香恭謹,一心虔誠祈禱。

記得在那一時刻,我把自己的想法、原訂的計劃、危險的現實、矛盾的心情和種種的衝突,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地說給壇城諸尊,一心至誠地祈請祂們,特別是祈禱根本上師,給我一個最終的、明確的決定———

我依法修持。

我持咒入定。……

在我一生的修法中,從未有過如此的慎重嚴肅。在我一生的修法中,從未有過如此決定命運的關鍵時刻。在我一生的修法中,也從未有過如此覺受到師佛諸尊的強烈加持。

而答案,竟然也是從未有過的明確———去!去!去!

那一刻,面對答案,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,我的口張得大大的,我的腦中彷彿空空蕩蕩,心中和身體同樣的空空蕩蕩和虛無縹緲起來。但幾秒鐘後,就剎那間湧捲起了一種強烈的旋渦,迴蕩全身,我的信心陡然升起,充滿全身的血管,氣貫長虹,身體彷彿要在剎那間從坐墊上彈起。

於是我的生命之緣,就這樣註定了。於是我的修行之路,就這樣決定了。於是我的第三次尋師之旅———臺灣之行,就這樣確定了。彷彿前途一派光明,彷彿所有危險都消失了,彷彿冥冥中有著某種因緣際會,彷彿在虛空中有著無形的守護……。雖然如此,我還是做了大量的預防工作:

在無形上,我誦金母聖號十萬遍,日日修法迴向;在有形上,親人們幫我準備了增強抵抗力的藥,如蜂王漿等;幫我買到了最強的消毒水(是那種醫院做手術用的專業消毒水),以及體溫計;還專門買了最好的口罩,濾透性最低的,專防SARS病的N20口罩,整整一厚疊。他們告訴我,可以每天換一個,足夠用20天的,沒問題。

我對親人們的幫助一向不知如何說感謝,口拙的不得了。他們對我的修行貢獻之大,支持之多,是我無法用筆描述的,而如果用口當面言謝,那就更不是我們家族的習慣了,我們一向都是彼事就是己事,己事就是彼事,彼此之間難分難解,不但是最親的親人,也是最好的朋友。「諸事共商,苦樂共當,榮辱與共」,正是我們家人的最好寫照。

在我告訴他們,我最終決定要赴這次危險的臺灣之旅後,他們充分理解和贊許地說:「在現在這個時代,能夠真正花費時間、精力和金錢去尋找師父的人,已經很少了;而能夠一而再,再而三,連續三次尋師的,就更少之又少了;至於能夠敢於冒著生命危險,進入險境去尋師,真正效仿古人為法而捨身輕命的人,應該已經快絕跡了!既然你是這樣的稀有動物,我們支持你!」

三、登陸台灣

2003年6月8日,晚10點30分,我離開了巴西聖保羅,踏上了飛向臺灣的旅程,也踏上了我的人生第三次尋師之旅———一次生死未卜,危難重重的險途;一次正誤難言,矛盾重重的旅途;一次充滿信心,同時又是毫無希望和線索的征途。我取道荷蘭,是最廉價的機票,由荷蘭轉飛臺北。由於SARS之故,飛機上乘客少得可憐,我一個人橫臥四個座位,直睡得天昏昏、地暗暗,哪裡管它什麼病不病、煞不煞的,大吃大喝大睡,外加修法、持咒,直到臺北中正機場。

一下飛機,果然有些異樣,通常來講所有機場都是熱熱鬧鬧的,人群熙熙攘攘的,而這裡真的是人影清冷,稀稀落落。我們一群人被帶往一個特別通道,每個人要填寫一份特別的表格,報備自己最近經過哪幾個國家地區?有否感冒發燒咳嗽?家人及接觸過的人中是否有此類病狀?在臺灣的詳細地址、聯繫電話,以及一旦有危急情況時國外的聯係電話地址等等。

最後,每個人都要在一個紅外線測溫儀之前站上幾秒鐘,看看你的體溫是否過高,有否患病特徵。我當時聽說,有的旅客其實沒有患上SARS病,只是有點發燒,測出之後,立即被帶走!不是遣返,而是更糟———要被關入特別規定的房子裡,觀察十五天!

天啊!要是關我十五天,師父的生日就錯過了,那還得了!我誠惶誠恐,一路上都在測著自己的體溫,現在站在隊伍中,我還暗暗地在祈禱著師佛的加持,並且告訴自己,千萬別太緊張,否則太緊張了,心跳加速,血液循環加快,弄不好體溫升高,那就麻煩了。通過了檢測,再過海關,然後我們這群「敢死隊員」就解散,各奔東西了……

說到這中正機場,我倒是來過一次,那是1999年跟隨師尊去馬來西亞弘法,就在這桃園中正機場轉機。記得有趣的是,當時大家正在貴賓廳等待登機,我一邊閒散漫步,一邊瞭望窗外臺灣寶島的景致,師尊走過來笑著對我開玩笑說:「假如你現在從這個窗戶跳出去,那就成了跳機投誠了。」一句話惹得大家哈哈大笑,我也笑了,並在心中說,除非師尊在外邊,我才有可能跳出去。而今天,我真的又來到這個機場,而且真的走出這機場,登陸臺灣寶島。

四、金山莊大旅社

在機場後面的長途車站,我搭乘國光號大巴,趁著漸暗的暮色,直奔台中市。那一天,天色灰暗,窗外下著雨,聽說有兩大龍旋風同時登陸寶島,這是臺灣從未有過的情形。

車上播放著電影,我卻一點都沒有看,只是望著窗外沿路的景色,心裡想著如何完成這些天的尋師之行。

說真的,一看到沿途路邊無數林立的房屋,我就知道在這樣一個茫茫人海、屋海的世界中,要尋找一個與眾人長相相似的、同樣講中國話的中國人是多麼的困難,這比在法屬大溪地島尋找一個中國人要困難得多,不僅是困難,而且應該說是幾乎不可能。

所以我知此行,不但危險重重,同時又是困難重重,簡直就是無法完成的使命,這可真的應了那句古話———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」矣。

國光號抵達了台中站,夜色正濃,所幸雨竟停了,我下車,用巴西的中國朋友送我的臺灣電話卡打給旅社,請他們來接我,我告知了他們我的地點、街名、附近的標誌。誰知等了一個小時,也未見人影,再打過去,他們說已經來過,未見著人,便轉回去了。無奈,我只好搭乘計程車,好在我身上有朋友贈送的一點點台幣。

「金山莊大旅社」,名字雖大,卻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。事實上,是我在巴西查到的所有臺灣旅館中最便宜的一家,每天僅500塊台幣,其簡陋和狹小可想而知。計程車司機甚至沒有開到旅館門口,只在路口外停下,指一指旅館招牌,讓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。於是我獨自提著行李箱,推開了金山莊大旅社的門。旅社的老闆娘倒是很和善,解釋說確實是去接了,的確沒找到我才返回,很對不起。

我心中倒是一點怨意也無,反正安全抵達了,這是最重要的。旅館雖然破舊,但是很便宜,地點極方便,老闆娘又和善(比起大溪地的那位欺負我的老闆娘好多了),我已經非常滿足了。

老闆娘安排我住三樓最裡面的房間,雖然臨街較吵鬧,但(風水)格局還算合理,一床、一桌、有電視、電話,洗手間裡還有浴池,哇,我真的是心滿意足了。

沐浴更衣後,我灑淨結界,焚香修法,灑淨不但是用大悲咒水,還用特別帶來的消毒水把整個房間,乃至自己渾身上下,全都擦個乾乾淨淨。修法的壇城,則只能擺在房間裡唯一的桌子上,事實上,這是個梳妝臺,對面一面大鏡子,把師佛照片靠在那裡,前面用杯子加米做香爐,再加上金剛鈴杵、念珠,一應齊全;而我坐在椅子上,面對鏡子和師佛像修法,倒使我想起了有名的「鑄鏡法」,不過想歸想,我還是老老實實地修我的上師相應法。

這次臺灣之旅,令我思索———所謂尋師之旅,其實並非是搜尋之旅,我非福爾摩斯,也非FBI,想想看,茫茫人海只尋一人,正如大海中撈針,若非因緣具備,福德具足,怎麼可能得見師佛?所以,我覺得所謂尋師之旅,其實更應該是修行之旅、心靈之旅。

我所能做的只是在這趟旅途中,日日保持精進修行,每時每刻保持自己心靈的寧靜與祥和,不受外界污染。就算身疲憊,也不讓心疲憊,每日早晚各修一壇法,決不缺少。有形上去尋找, 無形上去祈禱,祈求通過尋師之旅,使自己業障消除乾淨,有福有緣能見師佛。

(未完待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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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盡形壽禮敬傳承。敬師,重法,實修。
願盡形壽奉法持戒。願盡形壽眾善奉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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